破凡夫相品第八
[0588a28] 爾時善住意天子復白文殊師利言：「大士！仁今許我修梵行乎？」
[0588a29] 文殊師利言：「如是天子！汝今若能不念作求、不思進趣，如是吾將許汝梵行。」
[0588b02] 善住意言：「大士！以何義故如斯說耶？」
[0588b02] 文殊師利言：「天子！若有為作可名梵行，若無為作何名梵行？又復天子！若有見得可名梵行，若無見得何名梵行？」
[0588b05] 善住意言：「大士！仁今寧當無梵行耶？」
[0588b06] 文殊師利言：「如是如是。天子！我無梵行。所以者何？夫梵行者則非梵行，非梵行故我名梵行。」
[0588b08] 時善住意天子讚文殊師利言：「善哉善哉。大士！仁以具足樂說辯才，能作如是無障礙說。」
[0588b10] 文殊師利言：「天子！若吾具足無礙辯者，即成障礙。何以故？凡是取著我及我所，皆由分別。一切分別無非障礙故。」
[0588b13] 爾時文殊師利復語善住意天子言：「天子！汝今若能斷除一切眾生命根，然不執刀、不持杖、不把棓、不捉塊而行事者，吾當同汝修於梵行。」
[0588b16] 善住意言：「大士！復以何義如斯說耶？」
[0588b16] 文殊師利言：「天子！言眾生者，於意云何？」
[0588b17] 善住意言：「大士！我言眾生，眾生者乃至一切，但有名字，皆想取故。」
[0588b19] 文殊師利言：「天子！是故我言，汝今當須殺害我想、殺害人想、殺眾生想、殺壽命想，乃至滅除名字等想，如斯殺也。」
[0588b21] 善住意言：「大士！當以何殺具而行殺乎？」
[0588b22] 文殊師利言：「天子！吾常用彼利智慧刀而行殺害。當行殺時，彼利智刀應如是執、當如是害，然亦無有執持之想及以害想。天子！以是義故，汝當善知殺害我想及眾生想，是名真殺一切眾生，如是吾當許汝梵行。」
[0588b28] 爾時文殊師利復語善住意天子言：「天子！我復語汝，汝若修行十惡業道，復能成就黑濁垢法，放損一切十善業道，破壞離散清白法者，我當共汝修於梵行。」
[0588c02] 善住意言：「大士！以何義故復如是說？」
[0588c03] 文殊師利言：「天子！所有一切染濁清白皆悉平等。彼平等者，我得如此，同汝梵行。天子！於意云何？汝以何法為染濁平等？」
[0588c06] 善住意言：「以不貪不作不退不墮，是謂染濁平等。」
[0588c07] 文殊師利言：「天子！復以何法為白淨平等？」
[0588c08] 善住意言：「以如、法性及與實際三解脫門，是謂白淨平等。」
[0588c09] 文殊師利言：「天子！吾即令汝真法界中具足修行周旋往返，其事可乎？」
[0588c11] 善住意言：「不也。大士！」
[0588c11] 文殊師利言：「天子！以是義故我作斯說，染濁清白一切等者，然後方可共修梵行。」
[0588c14] 爾時文殊師利復語善住意天子言：「天子！汝今若能取應死人，手執利刀斬其頭者，吾當許汝如是梵行。」
[0588c16] 善住意言：「大士！以何義故復作此說？」
[0588c17] 文殊師利言：「天子！可殺者誰？何者是頭？誰能行殺？天子！汝今當知，須殺貪欲、須殺瞋恚、須殺愚癡，如是乃至我慢嫉妬、欺誑諂曲、執著取相及受想等，天子！是為可殺。天子！若人一心專精自守，貪欲心發即應覺知，方便散除還令寂靜。云何散除？應作是念：『此是空、此不淨。求此欲心生處滅處，從何所來？去至何所？是中誰染、誰受染者、誰為染法？』如是觀時，不見能染、不見所染、不見染事，以不見故則無有取，以不取故則無有捨，以不捨故則無有受，不捨不受則名離欲寂滅涅槃。如是乃至一切受心，亦如是說。天子當知，如是殺法即殺即生，是故得言彼行殺時先斬其頭是為真殺，以是義故我如此說。」
[0589a02] 爾時文殊師利復語善住意天子言：「天子！汝今若能違背諸佛、毀謗法僧，吾將同汝如是梵行。」
[0589a04] 善住意言：「大士！仁今何故復如是說？」
[0589a04] 文殊師利言：「天子！如汝意者，以何為佛？」
[0589a05] 善住意言：「大士！如如法界，我言是佛。」
[0589a06] 文殊師利言：「天子！於意云何？如如法界可染著乎？」
[0589a07] 善住意言：「不也。大士！」
[0589a08] 文殊師利言：「天子！以是義故我如是說，汝今若能毀謗諸佛，吾將同汝如是梵行。」
[0589a10] 文殊師利言：「天子！如汝意者，以何為法？」
[0589a11] 善住意言：「大士！離欲寂靜，我名為法。」
[0589a11] 文殊師利言：「天子！於意云何？彼寂靜法可染著乎？」
[0589a13] 善住意言：「不也。大士！」
[0589a13] 文殊師利言：「如是天子！以此義故我如是說，汝今若能誹謗正法，吾將同汝如是梵行。」
[0589a15] 文殊師利言：「天子！如汝意者以何為僧？」
[0589a16] 善住意言：「大士！無為法者是名聖僧。如世尊說，一切聖人以無為得名，故無為法名聲聞僧。」
[0589a18] 文殊師利言：「天子！於意云何？是無為法可執著乎？」
[0589a19] 善住意言：「不也。大士！」
[0589a20] 文殊師利言：「如是天子！以此義故我如是說，汝今若能破壞聖僧，吾將同汝如是梵行。」
[0589a21] 文殊師利言：「天子！若人見佛彼則著佛，若人見法彼則著法，若人見僧彼為著僧。何以故？以佛法僧非可得故。天子！若人不見佛、不聞法、不識僧者，彼為不背佛、不謗法、不破僧。何以故？以其不得佛、法、僧故。天子！若人愛佛、愛法、愛僧，彼為染著佛、法及僧。天子當知，若人不著佛、法、僧者，是則名為離欲寂滅。天子！以此義故我如是說，汝今若能於佛法僧不染著者，我則同汝如是梵行。」
[0589b02] 爾時善住意天子復白文殊師利言：「大士！希有希有！今日乃能宣說如是甚深義處。我於大士以何報恩？」
[0589b04] 文殊師利言：「天子！汝莫報恩。」
[0589b05] 善住意言：「大士！我今云何得不報也？」
[0589b05] 文殊師利言：「天子！汝莫報恩。所以者何？天子！汝能如是不報恩者，即為報也。」
[0589b07] 善住意言：「大士！仁今寧可無報恩乎？」
[0589b08] 文殊師利言：「天子！如是如是，我不報恩亦非不報。」
[0589b09] 善住意言：「大士！仁以何義更作是說？」
[0589b10] 文殊師利言：「天子！凡愚之人造種種法、起種種見、行種種行。以作如是種種見行，是故念言我當報恩。天子！此非正行善男子也。其有正行善男子者，乃至無有少作、或作不作，彼終不言我念報恩。又復天子！不報恩者，如佛世尊宣說平等，謂一切法悉無所作、無有作處、皆入平等、無有轉還，亦無超越、非自非他、無作不作，是故我為無報恩也。」
[0589b19] 爾時善住意天子復白文殊師利言：「大士！仁住何處作如是說？住忍說乎？住法說也？」
[0589b20] 文殊師利言：「天子！我所住者非忍非法。」
[0589b21] 善住意言：「大士！實住何處故如是說？」
[0589b22] 文殊師利言：「天子！我無所住。如化人身，我如是住。」
[0589b23] 善住意言：「大士！彼化人者復依何住？」
[0589b24] 文殊師利言：「天子！如如如住，化如是住。天子！若如是者，汝云何言，住在何處？為忍為法？如斯問也。天子！是故我所言忍，但有其名名無住處。法亦如是無有住處，無有動轉亦無分別。天子當知，一切諸法悉無住處，而言住者，是謂如來為諸眾生作如是說。所以者何？如佛所說，如來住彼如如法中。一切眾生亦復如是，住於如如初不移動。如眾生如即如來如，如來如即眾生如，眾生如來無二無別。」
[0589c05] 爾時善住意天子復白文殊師利言：「大士！所言沙門那，沙門那者義何謂也？」文殊師利言：「天子！若非沙門、非婆羅門，是則名為真沙門也。所以者何？以彼不著欲界、不著色界、不著無色界，是故我言真沙門也。天子！若眼不漏、耳不漏、鼻不漏、舌不漏、身不漏、意不漏者，我復說為真沙門也。天子！若不依止說、不依止證、不依止處者，我復說為真沙門也。天子！若無去處、無來處、無傷無瘡者，我復說為真沙門也。天子！是以彼句非沙門、非婆羅門，我乃說為真沙門也。」
[0589c16] 爾時善住意天子讚文殊師利言：「善哉善哉。大士！實未曾有。仁者志若金剛，其所宣說無有章句亦無處所，心咸了達無所遺餘。」
[0589c18] 文殊師利言：「天子！我心不剛。所以者何？吾自放意心安柔忍，是故不剛。」
[0589c20] 善住意言：「大士！是義云何？」
[0589c21] 文殊師利言：「天子！吾以恣心入聲聞地、處緣覺境，是謂放心。吾又恣心入諸塵勞生死之內，而亦不惡貪恚癡等煩惱過患，是謂放心。」
[0589c24] 時善住意天子復讚文殊師利言：「善哉善哉。希有大士！仁由過去久供諸佛殖眾德本，故能宣說妙若斯也。」
[0589c26] 文殊師利言：「天子！吾無供佛、不殖善根。所以者何？吾初不見宿昔所更，又亦不知當來所作，雖有所作亦無有作。於諸佛法未曾建立，云何能有殖眾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