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分善現品第一
如是我聞：
Thus have I heard:
一時，薄伽梵住王舍城鷲峯山頂，與大苾芻眾萬二千人俱，皆阿羅漢，具壽善現、舍利子等而為上首，除阿難陀獨居學地。復有無量無數菩薩摩訶薩得無礙辯，慈氏菩薩、妙吉祥菩薩等而為上首。
At that time, the Blessed One was dwelling on the summit of Mt. Gṛdhrakūṭa (Vultures Peak) in Rājagṛha, accompanied by twelve thousand great bhikṣus, all of whom were arhats, with the Venerable Subhuti, Śāriputra, and others as their leaders, except for Ananda who remained at the stage of learning. There were also countless Bodhisattva-mahāsattvas who had attained unhindered eloquence, with Maitreya Bodhisattva, Mañjuśrī Bodhisattva, and others as their leaders.
爾時，世尊告善現曰：「汝以辯才應為菩薩摩訶薩眾宣示般若波羅蜜多，令諸菩薩摩訶薩眾修行般若波羅蜜多速得成辦。」
At that time, the World-Honored One said to Subhūti, "You should, with your eloquence, expound the Prājñāpāramitā to the assembly of Bodhisattva-mahāsattvas, enabling all Bodhisattva-mahāsattvas to quickly perfect their practice of the Prājñāpāramitā."
時，舍利子作是念言：「具壽善現為以自力為諸菩薩摩訶薩眾宣示般若波羅蜜多？為是如來威神之力？」
Then, Śāriputra thought to himself, "Is the Venerable Subhūti expounding the Prājñāpāramitā to the assembly of Bodhisattva-mahāsattvas through his own power, or is it through the majestic spiritual power of the Tathāgata?"
爾時，善現知舍利子心之所念，便告之言：「諸佛弟子有所宣示，皆是如來威神之力。何以故？舍利子！佛為弟子宣示法要，彼依佛教精勤修學，乃至證得諸法實性，證已為他有所宣示，若與法性能不相違，皆是如來威神所致，亦是所證法性等流，是故我當為諸菩薩宣示般若波羅蜜多，皆是如來威神之力。」
At that time, Subhūti knew what Śāriputra was thinking, and said to him, "Whatever the disciples of the Buddha expound is all through the majestic spiritual power of the Tathāgata. Why? Śāriputra! The Buddha expounds the essential teachings to his disciples, and they diligently practice according to the Buddha's instructions, even to the point of realizing the true nature of all dharmas. After realizing this, when they expound to others, as long as it does not contradict the nature of dharmas, it is all due to the majestic spiritual power of the Tathāgata, and is also an outflow of the realized dharma-nature. Therefore, when I expound the Prajñāpāramitā to the bodhisattvas, it is all through the majestic spiritual power of the Tathāgata.”
爾時，善現便白佛言：「世尊使我為諸菩薩摩訶薩眾宣示般若波羅蜜多，令諸菩薩眾修行般若波羅蜜多速得成辦。世尊！所言諸菩薩者，何法增語謂為菩薩？世尊！我不見有法可名菩薩摩訶薩，亦不見有法可名般若波羅蜜多。世尊！我於菩薩及菩薩法不見不得，亦復不見不得般若波羅蜜多，云何使我為諸菩薩摩訶薩眾宣示般若波羅蜜多？世尊！我教何等菩薩摩訶薩修行何等般若波羅蜜多令速成辦？
[0866a04] 「世尊！菩薩摩訶薩聞說是語，心不沈沒亦無退屈、不驚、不怖，如說而住修行般若波羅蜜多，是菩薩摩訶薩應有般若波羅蜜多令速成辦，若無所執即是般若波羅蜜多。
[0866a08] 「復次，世尊！若菩薩摩訶薩修行般若波羅蜜多，應如是學，謂不執著是菩薩心。何以故？是心非心本性淨故。」
[0866a10] 時，舍利子問善現言：「為有是心非心性不？」
[0866a11] 善現反問舍利子言：「心非心性若有若無為可得不？」
[0866a12] 舍利子言：「不也！善現！」
[0866a13] 善現便語舍利子言：「心非心性若有若無既不可得，如何可問為有是心非心性不？」
[0866a15] 時，舍利子問善現言：「何等名為心非心性？」
[0866a16] 善現答言：「若無變壞亦無分別，是則名為心非心性。」
[0866a17] 時，舍利子讚善現言：「善哉！善哉！誠如所說。佛說仁者住無諍定最為第一，實如聖言。若菩薩摩訶薩聞說是語，心不沈沒亦無退屈、不驚、不怖，如說而住修行般若波羅蜜多，是菩薩摩訶薩已於無上正等菩提得不退轉。若菩薩摩訶薩如是觀察心非心性，是菩薩摩訶薩不離般若波羅蜜多。若諸有情欲勤修學或聲聞地、或獨覺地、或菩薩地，皆於般若波羅蜜多，應常聽聞、受持、讀誦、令善通利、如說修行。所以者何？於此般若波羅蜜多甚深教中，廣說一切所應學法。諸菩薩摩訶薩於此般若波羅蜜多精勤修學，於一切處皆得善巧。」
[0866a29] 爾時，善現復白佛言：「我於菩薩心不知亦不得，我於菩薩摩訶薩眾及於般若波羅蜜多俱不見有實事可得，云何令我為諸菩薩摩訶薩眾宣示般若波羅蜜多？世尊！我觀一切若生若滅、若染若淨都不可得，而於其中說有菩薩、般若名等便有疑悔。世尊！菩薩等名俱無決定亦無住處。所以者何？菩薩名等都無所有，無所有法無定無住。若菩薩摩訶薩聞說是事，心不沈沒亦無退屈、不驚、不怖，當知是菩薩摩訶薩決定安住不退轉地，以無所住而為方便住無所住。
[0866b11] 「復次，世尊！諸菩薩摩訶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不應住色，亦不應住受、想、行、識。所以者何？若住於色，便作色行，非行深般若波羅蜜多；若住受、想、行、識，便作受、想、行、識行，非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所以者何？非作、行者能攝受般若波羅蜜多，若不能攝受般若波羅蜜多則不能修習般若波羅蜜多，若不能修習般若波羅蜜多則不能圓滿般若波羅蜜多，若不能圓滿般若波羅蜜多則不能成辦一切智智，若不能成辦一切智智便不能益所益有情。所以者何？色不應攝受受、想、行、識，亦不應攝受般若波羅蜜多，亦不應攝受色，不可攝受故即非色，受、想、行、識亦不可攝受故即非受、想、行、識，般若波羅蜜多亦不可攝受故便非般若波羅蜜多。
[0866b25] 「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學甚深般若波羅蜜多，若如是學甚深般若波羅蜜多，是名菩薩無所攝受三摩地輪，廣大資具無量無出，不為一切聲聞、獨覺之所引奪，亦不攝受一切智智。所以者何？是一切智智非取相修得，諸取相者皆是煩惱。若取修得一切智智者，則勝軍梵志於一切智智不應信解，是勝軍梵志雖由信解力歸趣佛法，名隨信行，而能以少分智觀一切法性空，悟入一切智智。既悟入已不取色相，亦不取受、想、行、識相，不以喜樂觀見此智，不以得聞觀見此智，不以內色觀見此智，不以外色觀見此智，不以內外色觀見此智，亦不離色觀見此智；不以內受、想、行、識觀見此智，不以外受、想、行、識觀見此智，不以內外受、想、行、識觀見此智，亦不離受、想、行、識觀見此智。勝軍梵志以如是等諸離相門，於一切智智深生信解，名隨信行，於一切法皆無取著。如是梵志以離相門，於一切智智得信解已，於一切法皆不取相，亦不思惟無相諸法。如是梵志由勝解力，於一切法不取、不捨、無得、無證。時，彼梵志於自信解乃至涅槃亦不取著，以真法性為定量故。
[0866c18] 「世尊！是菩薩摩訶薩甚深般若波羅蜜多，不攝受色，亦不攝受受、想、行、識，雖於諸法無所攝受，若未圓滿如來十力、四無所畏、四無礙解及十八佛不共法等，終不中道入般涅槃。當知如是諸菩薩摩訶薩甚深般若波羅蜜多，雖無取著而能成辦一切智智，利益安樂一切有情。
[0866c24] 「復次，世尊！諸菩薩摩訶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應如是觀：何謂般若波羅蜜多？是誰般若波羅蜜多？若法無所有、不可得，是般若波羅蜜多耶？無所有中無彼無此何所繫屬？世尊！若菩薩摩訶薩於如是事審觀察時，心不沈沒亦無退屈、不驚、不怖，當知是菩薩摩訶薩不離般若波羅蜜多。」
[0867a01] 時，舍利子問善現言：「何因緣故色離色性，受、想、行、識離受、想、行、識性，般若波羅蜜多離般若波羅蜜多性，而說菩薩摩訶薩不離般若波羅蜜多？」
[0867a04] 善現答言：「如是！如是！色離色性，受、想、行、識離受、想、行、識性，般若波羅蜜多離般若波羅蜜多性。如是諸法，相亦離性，性亦離相，相亦離相，性亦離性，能相、所相俱不可得。若菩薩摩訶薩能如實知如是義者，不離般若波羅蜜多。」
[0867a09] 時，舍利子問善現言：「若菩薩摩訶薩於此中學，速能成辦一切智智耶？」
[0867a11] 善現答言：「如是！如是！若菩薩摩訶薩於此中學，速能成辦一切智智。何以故？舍利子！是菩薩摩訶薩知一切法無生滅故。舍利子！若菩薩摩訶薩能如是行，則為隣近一切智智。
[0867a15] 「復次，舍利子！諸菩薩摩訶薩若行色為行相，若行色生為行相，若行色壞為行相，若行色滅為行相，若行色空為行相，若謂我能行，是行有所得。若行受、想、行、識為行相，若行受、想、行、識生為行相，若行受、想、行、識壞為行相，若行受、想、行、識滅為行相，若行受、想、行、識空為行相，若謂我能行，是行有所得。若菩薩摩訶薩作如是念：『我是菩薩，能行般若波羅蜜多。』是為行相。若菩薩摩訶薩作如是念：『能如是行者，是修行般若波羅蜜多。』亦為行相，當知是菩薩無方便善巧。」
[0867a26] 時，舍利子問善現言：「諸菩薩摩訶薩當云何行，名行般若波羅蜜多？」
[0867a27] 善現答言：「諸菩薩摩訶薩若不行色，不行色相，不行色生，不行色壞，不行色滅，不行色空，是行般若波羅蜜多。諸菩薩摩訶薩若不行受、想、行、識，不行受、想、行、識相，不行受、想、行、識生，不行受、想、行、識壞，不行受、想、行、識滅，不行受、想、行、識空，是行般若波羅蜜多。若菩薩摩訶薩不取行，不取不行，不取亦行亦不行，不取非行非不行，於不取亦不取，是行般若波羅蜜多。何以故？舍利子！以一切法皆不可取，不可隨行，不可執受，離性相故，如是名為諸菩薩摩訶薩於一切法無生定輪，廣大資具無量無出，不共一切聲聞、獨覺。若菩薩摩訶薩安住此定，疾證無上正等菩提。」
[0867b11] 爾時，善現承佛神力，復告大德舍利子言：「若菩薩摩訶薩雖安住此定，而不見此定亦不著此定，亦不念言：『我於此定已、正、當入。』彼如是等思惟分別，由此定力一切不起，當知已為過去如來、應、正等覺授與無上正等菩提不退轉記。」
[0867b16] 時，舍利子問善現言：「若菩薩摩訶薩由住此定，已為過去諸佛世尊現前授記，是菩薩摩訶薩為能顯示如是定不？」
[0867b19] 善現答言：「不也！舍利子！何以故？是善男子於如是定無知無想。」
[0867b20] 舍利子言：「具壽說彼諸善男子於如是定無知無想耶？」
[0867b21] 善現報言：「我定說彼諸善男子於如是定無知無想。所以者何？如是諸定無所有故。彼善男子於如是定無知無想，如是諸定於一切法亦無知無想。所以者何？以一切法無所有故。」
[0867b25] 時，薄伽梵讚善現言：「善哉！善哉！如汝所說。故我說汝住無諍定最為第一。諸菩薩摩訶薩欲學般若波羅蜜多應如是學，若如是學名學般若波羅蜜多。」
[0867b29] 時，舍利子便白佛言：「若菩薩摩訶薩能如是學，名真學般若波羅蜜多耶？」
[0867c01] 佛告舍利子：「若菩薩摩訶薩能如是學，名真學般若波羅蜜多。」
[0867c03] 時，舍利子復白佛言：「諸菩薩摩訶薩如是學時，於何法學？」
[0867c04] 佛告舍利子：「諸菩薩摩訶薩如是學時，非於法學。何以故？舍利子！如諸愚夫異生所執，非一切法如是有故。」
[0867c07] 時，舍利子復白佛言：「若爾，諸法如何而有？」
[0867c07] 佛告舍利子：「如無所有如是而有。若於如是無所有法不能了達，說為無明。愚夫異生於一切法無所有性，無明貪愛增上勢力分別執著斷常二邊，由此不知不見諸法無所有性分別諸法，由分別故便生執著，由執著故分別諸法無所有性，由此於法不見不知。以於諸法不見不知，分別過去未來現在，由分別故貪著名色，著名色故分別執著無所有法，於無所有法分別執著故，於如實道不知不見，不能出離三界生死，不信諦法，不覺實際，是故墮在愚夫數中。由斯，菩薩摩訶薩眾於法性相都無執著。」
[0867c19] 時，舍利子復白佛言：「諸菩薩摩訶薩如是學時，豈不求學一切智智？」
[0867c20] 佛告舍利子：「諸菩薩摩訶薩如是學時，亦不求學一切智智。然諸菩薩如是學時，雖無所學，而名真學一切智智，速能成辦一切智智故。」
[0867c24] 爾時，具壽善現便白佛言：「世尊！設有人來作如是問：『幻士若學一切智智，彼亦能成辦一切智智不？』我得此問當云何答？」
[0867c26] 佛告善現：「我還問汝，隨汝意答。於意云何？幻異色、受、想、行、識不？」
[0867c28] 善現答言：「幻不異色，色不異幻，幻即是色，色即是幻，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0868a01] 佛告善現：「於意云何？五取蘊中起想等想，施設言說假名菩薩摩訶薩不？」
[0868a03] 善現對曰：「如是！世尊！」
[0868a03] 佛告善現：「諸菩薩摩訶薩求趣無上正等菩提，修學般若波羅蜜多，一切皆如幻士修學。何以故？幻士即是五取蘊故。所以者何？我說五蘊、眼等六根，皆如幻化都非實有。」
[0868a07] 具壽善現復白佛言：「若菩薩摩訶薩新學大乘聞如是說，其心將無驚怖退屈？」
[0868a09] 佛告善現：「若菩薩摩訶薩新學大乘親近惡友，聞如是說心便驚怖則生退屈。若近善友，雖聞此說而不驚怖亦無退屈。」
[0868a12] 具壽善現復白佛言：「何等名為菩薩惡友？」
[0868a13] 佛告善現：「諸菩薩惡友者，謂教菩薩厭離般若波羅蜜多，捨菩提心取諸法相，令學取相世俗書典，令學聲聞相應經法，又令習近眾魔事業，此等名為菩薩惡友。」
[0868a16] 具壽善現復白佛言：「何等名為菩薩善友？」
[0868a17] 佛告善現：「諸菩薩善友者，謂教菩薩勤修般若波羅蜜多，乃至為說魔事、魔過，令其覺知方便棄捨，此等名為新學菩薩大誓莊嚴真淨善友。」
[0868a20] 具壽善現復白佛言言：「菩薩者是何句義？」
[0868a21] 佛告善現：「學一切法無著無礙，覺一切法無著無礙，求證菩提故名菩薩。」
[0868a23] 具壽善現復白佛言：「此復何緣名摩訶薩？」
[0868a24] 佛告善現：「以諸菩薩於大有情眾中當為上首故，復名摩訶薩。」
[0868a25] 時，舍利子便白佛言：「我今樂說摩訶薩義，唯願聽許！」
[0868a27] 佛告舍利子：「隨汝意說。」
[0868a27] 舍利子言：「以諸菩薩方便善巧，為諸有情宣說法要，令斷我見、有情見、命者見、補特伽羅見、有見、無見、斷常見等，依如是義名摩訶薩。」
[0868b01] 爾時，善現亦白佛言：「我今樂說摩訶薩義，唯願聽許！」
[0868b02] 佛告善現：「隨汝意說。」
[0868b03] 善現白言：「以諸菩薩發菩提心、無等等心、聲聞獨覺不能引心，於如是心亦不執著。所以者何？一切智心是真無漏不墮三界，不應於中而生執著。依如是義名摩訶薩。」
[0868b07] 時，舍利子問善現言：「何因緣故，於如是心亦不執著？」
[0868b08] 善現答言：「如是諸心無心性故不應執著。」
[0868b09] 時，滿慈子亦白佛言：「我今樂說摩訶薩義，唯願聽許！」
[0868b10] 佛告滿慈子：「隨汝意說。」
[0868b10] 滿慈子言：「以諸菩薩普為利樂一切有情被大願鎧故，發趣大乘故，乘大乘故，名摩訶薩。」
[0868b12] 爾時，善現便白佛言：「如世尊說諸菩薩摩訶薩被大願鎧，齊何言諸菩薩摩訶薩被大願鎧？」
[0868b14] 佛告善現：「諸菩薩摩訶薩作如是念：我應度脫無量無數無邊有情入無餘依般涅槃界。雖作是事，而無有法及諸有情得涅槃者。何以故？諸法實性法應爾故。譬如幻師或彼弟子，於四衢道化作大眾互相加害，於意云何？此中有實相害事不？」
[0868b20] 善現對曰：「不也！世尊！」
[0868b20] 佛告善現：「諸菩薩摩訶薩亦復如是，雖現度脫無量無數無邊有情入無餘依般涅槃界，而無有法及諸有情得涅槃者。若菩薩摩訶薩聞如是事，不驚、不怖亦無退屈，當知是菩薩摩訶薩被大願鎧。」
[0868b25] 爾時，善現便白佛言：「如我解佛所說義者，諸菩薩摩訶薩不被大願鎧，當知是為被大願鎧。」
[0868b27] 佛告善現：「如是！如是！所以者何？一切智智無造無作，一切有情亦無造無作，諸菩薩摩訶薩為欲饒益彼有情故被大願鎧。所以者何？色非造非不造，非作非不作，受、想、行、識亦非造非不造，非作非不作。何以故？色乃至識不可得故。」
[0868c03] 具壽善現便白佛言：「如我解佛所說義者，色乃至識無染無淨。所以者何？色無縛無脫，受、想、行、識亦無縛無脫。」
[0868c05] 時，滿慈子問善現言：「尊者說色無縛無脫，說受、想、行、識亦無縛無脫耶？」
[0868c07] 善現答言：「如是！如是！」
[0868c07] 滿慈子言：「說何等色無縛無脫？說何等受、想、行、識亦無縛無脫耶？」
[0868c09] 善現答言：「說如幻士色無縛無脫，說如幻士受、想、行、識亦無縛無脫。所以者何？色乃至識無所有故無縛無脫，遠離故無縛無脫，寂靜故無縛無脫，無生滅故無縛無脫，是名菩薩發趣大乘被大願鎧。」
[0868c13] 時，滿慈子聞如是說，歡喜信受默然而住。
[0868c14] 爾時，善現便白佛言：「諸菩薩摩訶薩發趣大乘，云何大乘？云何菩薩發趣大乘？如是大乘從何處出至何處住？誰復乘是大乘而出？」
[0868c17] 佛告善現：「言大乘者，即是無量無數增語，無邊功德共所成故。云何菩薩發趣大乘者，謂諸菩薩勤修六種波羅蜜多，能從一地進趣一地，是名菩薩發趣大乘。如是大乘從何處出至何處住者，謂此大乘從三界中出、至一切智智中住，然以無二為方便故無出無住。誰復乘是大乘出者？都無乘是大乘出者。所以者何？能乘、所乘如是二法俱無所有，無所有中誰乘何法可名乘者？」
[0868c26] 具壽善現復白佛言：「如是大乘普勝一切世間天、人、阿素洛等，如是大乘與虛空等。譬如虛空，普能容受無量無數無邊有情，大乘亦爾，普能容受無量無數無邊有情。又如虛空，無來無去、無住可見，大乘亦爾，無來無去、無住可見。又如虛空，前、後、中際皆不可得，大乘亦爾，前、後、中際皆不可得，三世平等故名大乘。」
[0869a04] 佛告善現：「善哉！善哉！如是！如是！如汝所說。」
[0869a05] 時，滿慈子便白佛言：「世尊先教大德善現為諸菩薩摩訶薩眾宣示般若波羅蜜多，而今何故乃說大乘？」
[0869a07] 爾時，善現即白佛言：「我說大乘，將無違越所說般若波羅蜜多？」
[0869a08] 佛告善現：「汝說大乘，皆順般若波羅蜜多無所違越。」
[0869a10] 具壽善現復白佛言：「我都不得前際後際中際菩薩。色無邊故菩薩亦無邊，受、想、行、識無邊故菩薩亦無邊；即色，離色，菩薩無所有不可得；即受、想、行、識，離受、想、行、識，菩薩亦無所有不可得。如是，世尊！我於此等一切法，以一切種、一切處、一切時，求諸菩薩都無所見竟不可得，云何令我為諸菩薩宣示般若波羅蜜多？
[0869a17] 「復次，世尊！言菩薩者，但有假名都無自性。如說我等畢竟不生，但有假名都無自性，諸法亦爾畢竟不生，但有假名都無自性。此中何等是色畢竟不生？若畢竟不生則不名色。何等是受、想、行、識畢竟不生？若畢竟不生則不名受、想、行、識。世尊！色是菩薩不可得，受、想、行、識是菩薩亦不可得，此不可得亦不可得。我於如是一切法，以一切種、一切處、一切時，求諸菩薩皆不可得，當教何等法？修何等法？於何等處、時證何等法？
[0869a26] 「復次，世尊！諸佛菩薩甚深般若波羅蜜多，但有假名都無自性。如說我等畢竟不生，但有假名都無自性，諸法亦爾，但有假名都無自性。何等是色既不可取亦不可生？何等是受、想、行、識既不可取亦不可生？諸法自性既不可取亦不可生，若法無性亦不可生，此無生法亦不可生，我豈能以畢竟不生甚深般若波羅蜜多，教畢竟不生菩薩摩訶薩？世尊！離不生法無法可得，亦無菩薩能行無上正等菩提。
[0869b06] 「世尊！若菩薩摩訶薩聞說是語不驚、不怖，當知是菩薩摩訶薩能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所以者何？若時菩薩摩訶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觀察諸法，是時菩薩摩訶薩即不取色。所以者何？色無生即非色，色無滅亦非色，既無生無滅即無二無別；若說色，即入無二法數。若時菩薩摩訶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觀察諸法，是時菩薩摩訶薩即不取受、想、行、識。所以者何？受、想、行、識無生即非受、想、行、識，受、想、行、識無滅亦非受、想、行、識，既無生無滅即無二無別。若說受、想、行、識，即入無二法數。」
[0869b17] 時，舍利子謂善現言：「如我領解仁所說義，諸菩薩等畢竟不生，若爾，何緣有諸菩薩為度無量無數有情，修多百千難行苦行，備受無量生死大苦？」
[0869b21] 善現報言：「非我於彼無生法中，許有菩薩為度無量無數有情，修多百千難行苦行，備受無量生死大苦，然諸菩薩雖為此事，而於其中無苦行想。何以故？舍利子！若於苦行作苦行想，不能饒益無邊有情，是故菩薩於諸苦行作樂行想，於難行行作易行想，於諸有情作父母及己身想，為度彼故發菩提心，由此乃能作大饒益。爾時，菩薩作是思惟：『如我自性，於一切法，以一切種、一切處、時求不可得，內外諸法亦復如是，都無所有皆不可得。』若住此想便不見有難行苦行，由此能為無邊有情修多百千難行苦行，與有情類作大饒益。」
[0869c04] 時，舍利子問善現言：「是諸菩薩實無生不？」
[0869c05] 善現答言：「如是！如是！一切菩薩皆實無生。」
[0869c05] 舍利子言：「為但菩薩實是無生，為一切智亦實無生？」
[0869c07] 善現答言：「此一切智亦實無生。」
[0869c07] 舍利子言：「為但一切智實是無生，為諸異生類亦實無生？」
[0869c09] 善現答言：「諸異生類亦實無生。」
[0869c09] 舍利子言：「若諸菩薩皆實無生，諸菩薩法亦應無生；若一切智實是無生，一切智法亦應無生；若異生類實是無生，異生類法亦應無生。若爾，菩薩得一切智，應無生法能證無生。」
[0869c13] 善現答言：「我意不許無生法中有得有證。何以故？無生法中證、得無故。」
[0869c15] 舍利子言：「為許生法證生法，為許無生法證無生法耶？」
[0869c16] 善現答言：「我意不許生法證生法，亦不許無生法證無生法。」
[0869c18] 舍利子言：「為許生法證無生法，為許無生法證生法耶？」
[0869c19] 善現答言：「我意不許生法證無生法，亦不許無生法證生法。」
[0869c20] 舍利子言：「若如是者應無得、證。」
[0869c21] 善現答言：「雖有得、證而非實有。」
[0869c22] 舍利子言：「為許未生法生，為許已生法生耶？」
[0869c23] 善現答言：「我意不許未生法生，亦不許已生法生。」
[0869c24] 舍利子言：「為許生生，為許不生生耶？」
[0869c25] 善現答言：「我意不許生生，亦不許不生生。」
[0869c25] 舍利子言：「仁者於所說無生法，樂辯說無生相耶？」
[0869c27] 善現答言：「我於所說無生法，亦不樂辯說無生相。」
[0869c28] 舍利子言：「於無生法起無生言，此無生言亦無生不？」
[0869c29] 善現答言：「於無生法起無生言，此法及言俱無生義，而隨世俗說無生相。」
[0870a02] 時，舍利子讚善現言：「說法人中仁為第一，除佛世尊無能及者。所以者何？隨所問詰種種法門皆能酬答。」
[0870a04] 善現報言：「諸佛弟子於一切法無依著者，法爾皆能隨所問詰，一一酬答自在無畏。所以者何？以一切法無所依故。」
[0870a06] 時，舍利子謂善現言：「善哉！善哉！若諸菩薩能作如是隨問而答，為由何等波羅蜜多威力所辦？」
[0870a09] 善現報言：「此是般若波羅蜜多威力所辦。所以者何？說一切法無所依止，要由般若波羅蜜多達一切法無所依故。舍利子！若菩薩摩訶薩聞如是語心不迷悶亦無疑惑，當知是菩薩能住如是住恒不捨離，亦常不離大悲作意。」
[0870a14] 時，舍利子謂善現言：「若諸菩薩住如是住恒不捨離，亦常不離如是作意者，則一切有情應是菩薩。所以者何？以一切有情亦於此住及此作意常不捨離，般若大悲性平等故，則諸菩薩與諸有情應無差別。」
[0870a18] 善現報曰：「善哉！善哉！雖似難我而成我義。何以故？舍利子！一切有情無自性故，當知如是住及作意亦無自性；一切有情性遠離故，當知如是住及作意性亦遠離；一切有情無覺知故，當知如是住及作意亦無覺知。由此因緣，是諸菩薩於如是住及此作意常不捨離，與諸有情亦無差別。若諸菩薩能如是知無所滯礙，是行般若波羅蜜多，我意欲令一切菩薩以此作意，行深般若波羅蜜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