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元正法眼藏的一元思維(28) 有時
《有時》道元禪師
“Time Being” by Zen Master Dōgen
Based on the section divisions given in Moon in a Dewdrop: Writing of Zen Master Dōgen, ed. Kazuaki Tanahashi (North Point Press, 1985)
古佛言：
An ancient Buddha said:
有時高高峰頂立， 有時深深海底行。 有時三頭八臂， 有時丈六八尺。 有時拄杖拂子， 有時露杖燈籠。 有時張三李四， 有時大地虛空。
For the time being, standing on the highest mountain peak, For the time being, walking on the deepest ocean floor. For the time being, triple-headed and eight armed, For the time being, sixteen and eight feet. For the time being, the staff or the whisk, For the time being, the pillar or the lamp. For the time being, the three Zhang and four Li, For the time being, the great earth and empty sky.
謂“有時”者，即“時”既是“有”也。“有”皆是“時”也。丈六金身是“時”也，以是“時”故，即有“時”之莊嚴光明。須於今之十二時中學習。三頭六臂是“時”也，以是“時”故，今之十二時中，須為一如。
The so-called ‘time being’ is ‘time’ that is ‘being.’ ‘Being’ is entirely ‘time.’ The sixteen foot golden body is ‘time’, and since it is ‘time’, there is the radiant adornment of ‘time.’ This can be studied within the twelve times of the day (i.e. the 24 hours of a day). The triple-headed and eight armed is time, and since it is ‘time’, the twelve times of the present are of one such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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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時之長遠短促雖未曾度量，然謂之十二時。以去來之方跡明故，人不疑著之；雖不疑著，然非知之。眾生從本疑著於不知之每物每事，以不（得）一定故，疑著之前程，未必符合今之疑著。唯疑著且是“時”也。
The length or brevity of the twelve times, whether measured or not, are still the twelve times. The traces of the coming and going are so obvious, people don’t doubt it. Though they don’t doubt it, they don’t know it. Sentient bein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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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列“我”而為盡界，須覷見此盡界之頭頭物物為時時也。物物不相礙者，如時時不相礙者也。是故，有同時發心、同心發時也。及至修行成道，亦復如是。排列“我”，而我見之也；自己之為“時”之道理，其如是耳。
以是恁麽之道理故，則須參學盡（大）地有萬象百草，一草一象，各在盡（大）地。如是往來（參學）者，是為修行之初始也。到恁麽之天地時，即（有）一草、一象也，（有）會象與不會象，會草與不會草（之時）。以唯正當恁麽時故，“有時”皆為盡時也，有草、有象共是“時”也。時時之“時”中，有盡有盡界也。且須觀想：漏於今時之盡有盡界，是有耶？無耶？
然則，未學佛法之凡夫之時節所具有之見解者，當聞“有時”之言，則以為或時為三頭六臂，或時為丈六八尺。比如過河、過山。而今其山河雖有，然我已過來，今處玉殿珠樓，山河與我，為天與地。然則，道理非只此一條。謂登山、過河時雖有我，然於“我”，則應有“時。”我既有，“時”則不應去。若“時”非取來之相，則上山時，即是“有時”之而今也。“時”若保任去來之相，則於“我”，有“有時”之而今，是為“有時”也。彼上山渡河“時”，不吞卻此玉樓朱殿之“時”麼？亦不吐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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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頭八臂者，昨日之“時”也；丈六八尺者，今日之“時”也。然則，其（所謂）昨、今之道理，只是直入山中而環視千峰萬峰之時節也。非（謂）過去。三頭八臂即一經我之“有時”，似在彼方，然是而今也。丈六八臂，一經我之“有時”，似在彼方，然是而今也。是故，松亦是“時”也，竹亦是“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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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只會解“時”是飛去，不得只學飛去是“時”之能。若“時”全任飛去，則當有間隙。不經聞“有時”之道者，以只學其過去故也。取要而言，盡界所有之盡有者，皆連綿而為“時時”也；以是“有時”故，即吾“有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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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有經歷之功德，謂由今日經歷至明日，由今日經歷至昨日，由昨日經歷至今日，由今日經歷至今日，由明日經歷至明日。以經歷是“時”之功德故。古今之“時”，非重合，非並積。青原亦是“時”也，黃檗亦是“時”也，江西亦是“時”也，石頭亦是“時”也。自他既是“時”故，修證即是諸時也。入泥入水，同亦是“時”也。
今凡夫之見及其見之因緣，雖是凡夫之所見，然非凡夫之法，法但且以凡夫為因緣也。以學此“時”、此“有”非為法故，則認丈六金身不是我。以為我非丈六金身而欲逃避者，亦即是“有時”之片片也，“未證據者看看”也。今世界所排之（十二支）之午、未者，亦是住法位之恁麽升降上下也。子亦是“時”也，寅亦是“時”也；（眾）生亦是“時”也，佛亦是“時”也。
此“時”，用三頭六臂證盡界，用丈六金身證盡界。以其盡界而界盡盡界，謂之究竟也。以丈六金身而丈六金身，則發心、修行、菩提、涅槃現成，即是“有”也，“時”也。
唯以究盡盡時為盡有。更無剩法，以剩法是剩法故。設是半究盡之“有時”，亦是半究盡也；設是見有蹉過之形段，亦是“有”也。若更任他，雖蹉過現成之前後，然亦是“有時”之住位也。住法之活潑潑地，是為“有時”也。不得動著“無”，不得強為“有”。
只計量“時”是一向過去，而不解會“時”亦是未到。解會雖是“時”，然無被他所牽之緣。無有認得去來見徹是住位之“有時”之皮袋。況乎透關之“時”哉？設若認得住位之“有時”，然誰能道得其既得恁麽之保任？設若恁麽道得已久，然無不尚摸索面目之現前。若全任凡夫（所云）之“有時”，則菩提、涅槃者，皆亦僅是去來相之“有時”也。
蓋蘿籠不留，“有時”現成也。今現成于右界、現成于左方之天王天眾者，而今亦是我盡力之“有時”也。其在餘外水陸之眾“有時”者，是我今盡力而現成也。冥、陽中，“有時”之諸類諸頭，皆是我盡力之現成也，盡力經歷也。須參學！若非我今盡力經歷，則一法一物不現成，亦不經歷。
謂經歷者，不可學其如風雨之東西。盡界者，非不動轉，非不進退，乃經歷也。經歷者，比如春。春有許多般樣子，此謂經歷。須參學(春)無外物而經歷之。比如春之經歷者，必經歷春也。雖經歷者非春，然以是春之經歷故，經歷者，于春時而成道。須審細參來參去。謂經歷者，以為境為外頭，能經歷之法則向東行過百千世界，經歷百千萬劫者，唯以不得專一於佛道參學（之故）也。
藥山弘道大師因依無際大師指示而參問江西大寂禪師：“三乘十二分教，某甲凡究其宗旨。如何是祖師西來義？” 於如是問，大寂禪師曰： 有時教伊揚眉瞬目， 有時不教伊揚眉瞬目 有時教伊揚眉眉瞬者是 有時教伊揚眉瞬目者不是。 藥山聞而大悟，向大寂曰：“某甲在石頭，如蚊子上鐵牛。 大寂之所道取，不同餘者。眉目者，當是山海，以山海是眉目故。其“教伊揚”者，當看山；其“教伊瞬”者，當以海宗。“是”者，慣習于“伊”；“伊”者，被“教”所引誘。“不是”者，非“不教伊”；“不教伊”者，非“不是”，此等皆是“有時”也。” 山亦“時”也，海亦“時”也。若非“時”，則不應有山海，山海之而今不可無“時。”“時”若壞，山海亦壞；“時”若不壞，山海亦不壞也。于此道理，明星出現，如來出現，眼睛出現，拈花出現。是“時”也。若不是“時”，則不恁麽也。
葉縣歸省禪師者，臨濟之法孫也，首山之嫡嗣也。有時示大眾曰： 有時意到句不到， 有時句到意不到。 有時意句兩俱到， 有時意句俱不到。 ”“意”、“句”皆是“有時”也，“到”、“不到”共是“有時”也。雖到時未了，然不到時來也。“意”者，驢也；“句”者，馬也。以馬為“句”，以驢為“意”。“到”者，其非“來”；不到者，此非“未。”
“有時”者，如是也。“到”被“到”所掛礙，而不被“不到”所掛礙。“不到”被“不到”所掛礙，而不被“到”所掛礙。“意”礙“意”而見“意”。“句”礙“句”而見“句。”“礙”礙“礙”而見“礙”。“礙”礙“礙”也，是“時”也。“礙”雖為他法所使得，然無礙他法之“礙”。我逢人也，人逢人也，我逢我也，出逢出逢也。此等若不得“時”，則不恁麽也。
又，“意”是現成公案之“時”也，“句”是向上關捩之“時”也。“到”是脫體之“時”也，“不到”是即此離此之“時”也。須如是辨肯之，如是而“有時”之。
向來尊宿雖皆恁麽言之，然更無所道取乎？當云： 意句半到也有時， 意句半不到也有時。 須有如是之參究也！ 教伊揚眉瞬目也半有時， 教伊揚眉瞬目也錯有時， 教依揚眉瞬目也錯錯有時。” 若恁麽參來參去，參到參不到，是“有時”之“時”也。